袁隆平老师经常坐高铁,他说坐高铁既快又踏实。他坐高铁从不讲排场,十分随意。
2013年“五一”劳动节前夕,党中央国务院确定在北京召开全国劳模代表座谈会,袁老师是备受尊敬的杂交水稻科学家,他曾经两次获得“全国劳动模范”称号,所以是被邀请参加这次座谈会的代表。
袁老师这一次来北京参加座谈会坐的也是高铁。与往常不一样的是,他这次没有工作人员陪同,是一个人从长沙到北京,又是买了一个人的票回长沙的。
4月27日,袁老师和一位正好到北京出差的亲戚结伴而行。之前,秘书小辛打来电话,要我到西客站接他。傍晚时分,我接到袁老师,惊诧地问,您怎么不带一个人呢?他满不在乎地说:没事、没事,他们都在田里忙,车上有人陪我,下车有你来接我,这样不是很好的吗?
4月28日,袁老师在会上发言。他说,他一辈子有两个梦,一个是在水稻禾苗下乘凉;另一个是想要杂交水稻覆盖全球。他以淳朴的口气,讲述着这伟大的梦想,受到与会代表的热烈欢迎。只是,代表们不知道,他也没有说,此时,袁老师的杂交水稻研究,又有了新的突破。原第三期杂交水稻研究,在2015年达到亩产900公斤的计划,已经在2012年就提前实现了。就在这次来北京开会前,他又启动了亩产1000公斤的第四期超级杂交水稻的育种计划。他为此一直在紧张地工作着。他的时间,比金子还宝贵。
座谈会结束后,我陪他在会议餐厅简单吃了中午饭,就赶往西客站。我说,您这么大年纪, 一个人坐高铁,没人照顾怎么行?我陪您吧!他说,你有你的工作,我又不是小孩子,不用陪。你送我到火车站就行,到了长沙会有人接站的。
正午的阳光暖暖的,我们走进熙熙攘攘的候车大厅。一位挎着相机的旅客认出了袁老师。我们进书店,浏览图书,互相交谈。在报摊上买报纸杂志,在人流中一边走一边说话的情景,都被这位旅客拍了下来,他还过来要求合影留念,袁老师欣然同意。
我们经过站台,走进车厢,找到他的座位后,我走出车厢,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和他挥手告别,他的头像在车窗上模糊,身子有点佝偻。我心里一愣,突然有了一种伤感。我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在高铁上,还要奔波这么远的路,于是,我走到下一节车厢口,又悄悄上了车。
那天旅客不多,车厢还有一些空位置,我找了一个座位,高铁开动后,我走到他的面前站着,等着挨批评。他见我一脸无辜的表情,笑哈哈地对我说了一句:你不听话。然后示意我坐在他旁边,又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高铁高速前行,窗外满川绿意,华北平原的天空出奇地高,出奇地蓝,一些低矮的山丘,尽显着大自然的神秘与生命的张力。
车窗外的阳光一闪一闪而过,袁老师有午休的习惯,开始闭目养神,约莫过了四十分钟,他突然醒来,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,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给我一张纸,基地今天在测一个新品种的产量,我算算有多少?”我也是空手上车的,只好顺手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他,他点了点头,在电话里他一连问了几个数据,然后在报纸的空白处计算一阵,之后又轻轻点点头,微笑着“嗯嗯”几声,看来对报上来的数据他是满意的。
我突然想到,也许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睡,而是一心想着水稻基地的事情。每年四月底五月初,正是水稻科研人员忙碌的时节,这也是他不让工作人员陪他到北京来的原因。
这时,有人拍了我一下,要我移步说话,原来是电视台的记者,他们在北京没有采访到袁老师,侦探到他坐的高铁车次,就买票跟了上来。袁老师知道的,说这些记者好厉害也很辛苦,同意接受采访。
记者们急忙在车厢里架起摄像机,拿起话筒问了他一些问题。旅客们一见是袁隆平在接受记者的采访,就悄悄地围了过来。采访一结束,他们纷纷要求合影,袁老师习惯性地笑着同意了。他那平和率真的神态,使每一个合影的人不因为他是大科学家而拘谨。大家的愿望得到满足后,都乐呵呵地回去了。另一个车厢的人得到消息,又追了过来,几乎前后三个车厢的人都来了。袁隆平不顾疲惫,来者不拒,他让旅客们都突然有了与心目中的偶像合影的惊喜。我在一边干着急,担心他的身体,又不能够说什么。
好不容易消停了,袁老师看起来有一些倦意,慢慢闭上眼睛小憩。我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,等我醒来,看见他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。
夜幕降临,高铁徐徐进入长沙南站,我们下车走到出口处,看见师母邓则和秘书小辛已经在站口迎候,还不停向我们挥手。袁老师轻松地走过去,幽默地说,我一个人去开会,带回来一个保镖。师母热情地叫我一起回家吃饭,我把手举起来摆了一摆,高声回答说:不用了,谢谢,就转身进站,又坐上了另一趟回北京的高铁。
年过八旬的袁老师,用一次简单而紧凑的行程,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身教课。他对工作火样的热情,对人民群众的热忱,深深地印在我的心灵深处,令我毕生受用不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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