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平凡而伟大,她不仅赋予我们可贵的生命,而且呵护我们健康成长。在2023年“母亲节”到来之际,基层民警因工作原因不能守护母亲身旁,正忙碌奔波于保卫辖区平安第一线。本期组织“母亲节”专刊,表达了民警的心声和对警察母亲的敬意。
为苦难而生的母亲
(一)
“母”,一晃整整50年没有喊了,也就是说我的母亲也离开我整整50年了。那是1973年端午节后几天的凌晨5时许,10岁的我还在睡梦中,被父亲“快起来!快起来!你‘母’走了!你‘母’走了!……”的喊叫声叫醒,我和五哥赶快起床,见父亲扶着母亲在门板上躺下,四姐正在烧落气钱,父亲朝我俩喊了一声:“跪下!”我和五哥跪在母亲面前,哭着喊着“母!母!母!”可母亲再也听不见儿女们的呼叫声了,眼睛仍睁开的,也许有许多的不舍,她放心不下她未成年的儿女。父亲用手从母亲额头往下抚摸,把母亲的双眼闭上,脸上盖上了一张薄薄的草纸,父亲望着哭泣的儿女,仍不住嚎啕大哭,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到性格刚毅父亲的哭泣声。“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因未到伤心处 。”是啊!现在我才体会到了父亲的无奈,母亲自17岁嫁到鄢家后,没有享过几天“福”,一直都是起早贪黑劳累着,患病后又没有钱治疗,整整拖了八年,走完了她41岁的人生,可以说是苦难的一生。
母亲出生在一个多灾多难的家庭。据大姐讲,母亲解放前出生在合江县九支镇附近的农村,外公是木匠,姓陈,具体叫什么名字谁也记不清了,人们都叫他陈木匠。外婆姓刘,属农村妇女,旧社会妇女地位低下,连名字都没有取,嫁到陈家叫陈刘氏。在我母亲不到2岁时,外公外出做木工夜晚返家时,路过一片有竹林里的坟地,迷路围绕竹林转了一个晚上,都没有走出这片阴森恐怖的竹林。直到鸡叫了、天亮了,外公猛然醒悟,才走出了那片曾经多次走过、熟悉的竹林,返回家中便失魂落魄一病不起。外婆听旁人说:“陈木匠昨晚闯上‘倒路鬼’了!”就请来“药妈儿”(巫婆)驱邪,还是没有把外公的病治好,外公没过几天就仙逝了。现在想起来,外公可能是晚上迷了路,淋雨受了风寒,加之黑夜受到了惊吓,治疗不及时才去世的。外公的去世,留下外婆带着两个幼女,日子过得之艰难可想而知。在好心人的牵线下,外婆改嫁到合江县车辋天台山上的王家。家境贫穷的王家提出了一个条件,只准外婆带着一个幼女改嫁。因为母亲还小,外婆就留下了大女儿(母亲的姐姐,我的大孃)由陈家亲戚照顾,带着两岁的母亲改嫁去了王家。外婆改姓王刘氏,母亲也随继父改姓王,取名叫王国华。大孃没有跟随外婆改嫁,名叫陈友华。
(二)
母亲成长的生活环境十分险恶,可说是朝避猛虎、夕避长蛇,险象环生。解放前的合江县车辋镇天台山森林茂密,到处都是粗壮参天的诡异植物,色泽妖娆的无名昆虫,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,显得阴森可怖,神秘莫测。
从我记事起,从母亲只言片语中得知,天台山夏季天气凉爽,没有山下热,山上山花野果多,只要人勤快,就饿不了肚子,只是蚊虫毒蛇猛兽比较多,只要自己小心点就行。因此,母亲常说:“穷人家肯过夏天,穷人富人夏天衣服都穿得少,天热大家都一样,不会只照顾富人,不照顾穷人。”一到冬天就不好过了,解放前天台山天气特别寒冷,母亲家里穷,只能穿一件单衣过冬,常常在刺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,无法入睡。好在天台山上拾柴火比较容易,在屋内烤火还可以,可一到外面地里摘菜干活,就要忍受天寒地冻恶劣气候的同时,还要预防“大头猫”(老虎)的威协。那时天台山生态环境比较好,“大头猫”比较多,冬天经常出来晒太阳,母亲外出到水田里洗菜时,七八只“大头猫”就在不远的灌木林外坝坝里玩耍晒太阳,离她只隔几块田,大约三四百米远,看得清清楚楚。“大头猫”只要你不惹它,一般情况不主动伤人,母亲来到田坎上,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不远处的“大头猫”,一边用手刨开水面上的薄冰,冰冷的水钻心透骨,冻得母亲龇牙咧嘴,此时最主要威胁不是“大头猫”,而是剌骨的寒冷。母亲的双手双脚和双耳每到冬天都要长冻疮,最难受的是冻疮化浓白顶后,常被喂养的鸡当成米粒啄破,流出化了浓的血水十分疼痛。
天台山一到冬天就被大雪笼罩,下山买盐巴等日用品更加困难,出门必须带上一根木棍一把砍刀,不然就寸步难行。木棍主要用来敲打树上竹子上悬挂的冰柱,可以说是每走一步,就要敲断几根冰柱,就这样一边不停地敲打冰柱,一边吃力前行,遇到被冰雪压断的竹子树枝时,就要用砍刀砍断才能免强通行。冬天从天台山走到山下车辋场,往往要走五六个小时,其吃的苦难是我们现在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。
外婆一生也很艰难,改嫁到王家近两年,给王家新增了一个弟弟。婴儿呱呱坠地啼哭声,给王家和外婆带来数不尽的快乐和希望,可母亲的继父从天台山下山赶场途中,碰到了国民党抓壮丁,被强行押着上了战场。外婆听说后只能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贫困的家,艰难抚养幼儿幼女,盼望着丈夫的归来。可盼星星盼月亮,始终没有等到丈夫回来,幼儿长到五六岁时,一场大病剥夺了他的性命。幼儿夭折,听说丈夫又战死沙场,多重打击使得外婆万念俱灰,意欲轻生。可看到母亲还没有成人,外婆只得鼓起勇气振奋精神,把借养在亲戚家的大女儿也接到了天台山,三娘母一起生活。随着母亲和大孃渐渐长大,帮着外婆种地砍柴干农活,在天台山上割蓝靛草,也就是板蓝根草,它是中国蓝印花布最重要的植物染料。母亲只要一有空,不怕坟虫叮咬,就把割回家的蓝靛草晒干,等外婆走几十里山路,背到先市镇找开染坊的老板许明清卖,以换钱来购买盐巴等日常用品。
(三)
母亲是1949年春夏之交嫁给父亲的。据姐姐们讲,17岁的母亲坐花轿从天台山抬到先市镇鄢家之前,与我父亲没有见过面,也不知父亲长什么样子,年龄差距有多大,性格合不合全不知道,完全由外婆一手操办的,现在看来是遵循封建社会“父母之命,媒说之言”完婚的,母亲一点自由都没有。所以说结婚之前,母亲和父亲不认识,就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了。母亲怎么嫁给大她16岁的父亲呢?这不得不说说媒之人是谁呢?就是我父亲解放前参加哥老会拜把子的袍哥之一许明清。外婆到先市卖蓝靛时,认识了开染坊的老板许明清,一来二往就比较熟悉,听说外婆有一个女儿未说婆家,许明清便牵线搭桥,做起了媒人。外婆听说我父亲也是做副食生意的,经济条件比较好,家里只有一个后妈,没有拖累,便作主答应下来,选了一个吉日,就把我母亲嫁了过来,外婆还给我母亲置办了铺盖罩子花床等一套嫁妆。
母亲嫁给父亲的四五年间,可说是母亲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。那时父亲做生意是一把好手,结婚后父亲收了心,对比自己小16岁的母亲照顾有加,父母共同经营着自己的副食品生意,做得有声有色,赚了不少钱。父母在先市场买了房子和门面,屋后还带有三大块地,种菜完全够一家人吃菜所需有余,还喂养了一二头猪。有人见我父母手里有钱,还劝我父亲置办点田地留给后人,父亲看到国内形势有点不对头,没有买田地。父亲对我们说,这是他一生中做得最对的一件事。如果买田地,我家就会定为地主成分,就不是现在的小商成分了。解放后地主成分对子女招工、入学、参军都有很大的影响。子女上小学初中在同学们面前都抬不起头,想参加红小兵、红卫兵都不行。毫无夸张地说,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那个年代,地主成分对子女的成长进步带来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,就连找对象都要降低标准,因为地主成分结婚后,子女在成分一栏还得填地主成分。
1956年,全国开展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,把生产资料私有制转变为社会主义公有制。我父母也随着社会主义公有制的“三大改造”而剥夺了他做生意的权利,出钱出资出力参加了集体所有制的“商管会”,我父母还是干原来的活,早出晚归。父亲每月工资25元,粮差补贴3元,共28元。母亲每月工资10元,粮差补贴3元,共13元,全家人靠每月41元钱生活。随着孩子的增多,可以说全家过得入不敷出。随着1958年下半年农村公共食堂的兴起,先市镇也不例外进入了食堂化。父母被赶到先市公社六大队董明安蹲点,主要负责全大队的副食品供应。那时父亲比较辛苦,几乎每天都要到先市镇把全大队供应的副食品用箩筐装上,走10多里乡村小路挑到大队供应点,每次都有一二百斤重,父亲不知流了多少汗,磨破了多少肩,才能保障全大队的食品供应。母亲负责在供应点销售和分派副食品,照看年幼的儿女。最可气的是在食堂化期间,由于我父母下乡蹲点,先市街上只剩下父亲的继母看屋。先市镇一段段长未征得父母的同意,强行将家里的四五间屋子墙壁打通,与隔壁的几间房屋连通,做成了先市镇一段的大食堂,使我们的房屋遭到了严重破坏。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父母做生意存下了几十个大洋和几十个铜板竟被人偷走,最后不了了之。轰轰烈烈大食堂化结束后,段上也没有把打拦房屋恢复,破烂不堪就丢手不管。父母回到商店继续工作,家里的房屋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,父母也没有多余的钱来修善,只好简单整理一下先住下,最后直到我父母去世都没有钱整修房屋。
1968年12月,响应毛主席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很有必要”的伟大号召,上山下乡运动大规模在全国展开,先从大城市开始,1970年波及到了合江县先市镇。1970年6月,我大姐是初中生,下乡到了合江县车辋公社先操五队当知青。我二哥连小学都没有毕业,本不属于城镇待业的知识青年,被先市镇一段领导无故扩大化,故意把他也定为下乡对象。由于我二哥在综合厂上班,编箩筐竹席等,每月有三十多元收入。这对全家7口人、只有41元收入的家庭来说,二哥的工资有多重要是不言而喻的。父亲不同意二哥下乡,就被镇上送三官堂坐学习班,不准外出,关押了三个月,父亲只好同意二哥下乡,才把我父亲放了出来。1970年9月,二哥下乡到车辋公社先操大队一队,直到1978年国家落实知青全面返城的政策,才被安排到先市区粮站工作。
1971年,全国开展“割资本主义尾巴”运动,“宁要社主义草,不要资本主义苗”,成了社会最流行的革命口号。先市镇一段没有什么资本主义企业可割,便描准了我家买房时历史遗留下来的三大块土,强行被段上所谓集体征用,理由是除了房权盖子是私人的外,其余地全属国家所有。如果不同意,又得被关押坐无限期的学习班。父母被逼无奈只得任由段上把我家的地拿去。失去了三块地,吃菜都要拿钱买,猪也喂不起了,加之母亲长期患病需要钱,是父母在世时家里最困难的几年。记得过年时家里都没钱买肉,母亲带着我和五哥、四姐到大孃家去过年。姐姐过年回家,看到家里只挂了一小块腊肉,大约有半斤重。六表爷提了一瓶酒来找父亲,家里实在没有好吃的招待,父亲又舍不得吃过年看家的那块小腊肉,无奈只好从泡菜坛里掏出半碗泡菜与六表爷下酒。真是望梅止渴呀,小腊肉挂在家里也可以解解馋,过年过得真寒酸。
(四)
母亲与病魔和贫困抗争了整整八年。从我记事起,母亲病悠悠的,听大姐说母亲是1965年患上肺结核的。60年代,肺结核俗称“肺痨”,乃不治之症,在中国横行了几千年。母亲患肺结核原因主要是生孩子过多,从母亲与我父亲结婚第二年,也就是1951年至1963年的12年间,我母亲先后生育了8个孩子,平均不到一年半就生育一个孩子,加之生活条件差,还得起早贪黑劳累,过早透支了她的身体,使母亲33岁就患上肺结核病。此病的关键是治疗和保养,也就是说要吃得好、休息得好。可母亲治病要钱没钱,要吃的没吃的,而且还休息不好。从我记事起,母亲每天凌晨5点天没有亮就起床给我们做饭,也就是凌晨5点就开始一天的辛勤劳作,晚上还要点着煤油灯,给全家孩子的衣服缝缝补补,一直要到深夜十一二点才上床休息。母亲手很巧,针线活很好,我们几姊妹的衣裤、鞋子、绵衣、绵裤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,直到母亲去世前,我们几姊妹的衣裤都是母亲熬夜缝制的。特别是做鞋纳鞋底,母亲取下家里的门板,用面粉当浆糊,把平时做衣裤剩下了布角均匀地放在门板上,涂上一层浆糊,粘上一层布,再涂上一层浆糊,再粘上一层布,就这样来回往复,粘上五六层布,晾晒干后取上。用楠竹笋壳做鞋底样,多次依照鞋底样剪下晾晒的浆糊布,大约有二三十层厚,就用锋利的锥子纳鞋底,纳鞋底的针线越密,做出来的布鞋就越结实。母亲纳鞋底时,经常双手都磨破了皮,鲜血直流。鞋底做好后,就做鞋面,在弯曲的地方要仔细和耐心。然后鞋面+鞋底的缝合,也就是“绱鞋”,先用针固定好。防止错位,先把鞋头中心固定好,缝一针,脚后跟同样也要缝一针,然后全部用针固定好,慢慢绱鞋,一双鞋就完成了。
母亲长期吃不好、休息不好,还要劳累,又没有钱看病,肺结核是越来越严重,经常是上气不接下气,有时咳嗽得严重,就找先市中医院的喻志国看病,就在医院里煎药,我经常去中医院给母亲煎药,然后端回来给母亲吃。我四五岁在先市中心校上幼儿园时,看到母亲咳得上气不接下气,害怕母亲死了,每次放学要发一颗糖,我都舍不得吃,留下来拿回家给母亲吃。那时没有多少油晕,患肺结核病人又特别想吃油晕,记得母亲叫我到饭店给他买二两面,我拿着母亲给我的二两粮票和一角二分钱,小心翼翼把钱和粮票握到手心里,拿着盅盅一路小跑到十字口朝大码头方向那家饭店,在收钱处交了钱和粮票,领到二两面票,听大人喊了一句“煮二两面”,我便到操作间窗台前,把盅盅递过去,站着等候。不一会儿,面煮好了,我端着盅盅,小心翼翼害怕面汤撒出来,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,用如履薄冰来形容最好妥当。面汤飘出的油气,钻入我的鼻孔,好香。可说是钻进来我的嘴巴里,钻进我的脑海里,钻进了我的五脏,毫不夸张地说,令我垂涎欲滴,真想喝点面汤,解解馋。可想到母亲还病着,七八岁的我硬是忍着,没有喝上一口面汤。至今想起那二两面汤,仍忍不住馋涎欲滴。可以想象,那时我家里有多困难,患病的母亲没钱治疗,只能拖着病体。病情加重后,为了看病,母亲就撬后楼的楼板卖,每撬一块楼板,也只能卖一二块钱,只能吃上一副药,就这样,我母亲先后把后楼的楼板撬了不少换了药吃,但病却仍不见好转。
(五)
母亲一生拜佛行善积德,烧香拜佛是她心醉神迷的事情。从我懂事记起,每月逢五逢十,母亲都要烧香拜佛,乞求菩萨们的保佑。母亲坚信好人就有好报,从不在街仿邻居间说长道短,从小教导我们要善良,为人处世要心存善意,不能有丝毫的恶意。从小教育我们要勤快,“学懒只要三天,学勤快要三年”成了她的口头惮。从小教育我们人穷不能志短,只要衣服穿得干净,衣服补疤疤再多都没有人看不起你。识字不多,只能写起自己名字的母亲,哪有这么多人生哲理呢?我想,母亲受的教育主要来源她的环境和外婆从小的教育。母亲从小在天台山生活,那里山高林密,沟壑纵横,人烟稀少,飞禽走兽出没无常。对山林的敬畏,每年农历三月十六为山神节,母亲从小都要跟随外婆,带上香烛纸钱和“刀头”(方块猪肉)水酒等祭品,祈求保佑来年不被毒蛇猛兽的侵害。母亲说:“她住在天台山时,一个绰号叫苏二和尚的邻居,就是不敬山神,得到报应的。村民在烧香拜山神时,说他从不信山神,也不拜山神,还是长这么大了,山神也没有把他怎么办?可没过多久,苏二和尚就被‘大头猫’(老虎)咬死了。当亲友乡邻发现后,把苏二和尚装入棺材内埋了。可‘大头猫’仍不放过苏二和尚,又把埋苏二和尚的坟刨开,把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,吃得只剩下零乱的骨头。”所以,母亲对山神的敬畏,来源于她的人生经历,可说是痴迷难舍,吃新米首先敬土地菩萨,不然要遭雷打,打灶要敬灶司菩萨,喂猪要警无量寿佛菩萨,什么文殊菩萨、地藏菩萨、普贤菩萨,观音菩萨的生日,母亲都记得清清楚楚,到时都要点烛烧香拜佛。文化大革命开始后,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成了政治正确,“封资修”要遭到批判,烧香拜佛成了“封资修”行为,如被别人发现,是要被抓到批斗游街,坐学习班的。母亲的烧香拜佛转入地下,转入夜深人静时才点烛烧香,仍是逢五逢十必烧香拜佛,直到她去世前都坚持不断。我想,这大概就是母亲一生的精神寄托吧。
(六)
母亲一生热情好客,家里好吃的总是留着招待客人。只要亲戚朋友来了,母亲都热情招待,他们到我家吃住,母亲从不厌烦,经常教育我们说:“茶饭是待人客的……气力去了会来。”为了招待好客人,母亲总是省下好吃的,自己吃白锅菜粗粮饭。我印象最深的是,看到蜘蛛牵一根丝悬挂在半空中,母亲会笑着对我说:“今天有客要来!”我心里也特别高兴,有亲戚来了,中午要煮肉吃了,能吃上一顿肉是童年最高兴的事。大姐和二哥下乡后,两个生产队的乡邻赶先市场就要到家走动,父母总是热情接待。有时候生产队的乡邻赶先市场时,经常是11点半要吃饭了才来串门,常常整得父母措手不及,父母为了儿女,总是笑脸相迎。说实在的,七十年代,粮食、肉、肥皂、布匹、糖、烟酒日用品都是供应的,就连买火柴都要凭票供应,家里客人来多了,父母每月钱还是只有那么多,粮食就不够吃,家里的困难和父母的辛酸,只有父母才体会得到。那时我不懂事,不懂得父母的艰辛,坐在学校教室里上课,都幻想着家里今天又有客人来,母亲要煮肉吃。为了招待客人,煎油的油渣都要锁在柜子里,防止小孩偷吃。为了一家人不挨饿,父母等每月工资发下来,先把全家供应的粮食买了,防止全家断粮而挨饿。
母亲一生善良舍得,总是力所能及地帮助亲戚乡邻。我家的亲戚不多,祖父四弟兄只剩下父亲一人,没有堂姐堂弟之类的亲戚,只有表亲。母亲只有两姐妹,母亲对姐姐家特殊照顾。据哥姐们讲,五十年代初,父母经营着副食品生意,家庭经济条件好,大孃家经济条件差,母亲时常支助大孃家粮食和日用品,布匹都是整匹整匹送给大孃,大的几个表姐,母亲几乎每年都要给她们做新衣服穿。记得我家土地没有被段上没收之前,家里年年都要喂养一头猪来杀了过年,那时国家政策是杀一头,只能吃半边。每年杀猪,父母都要割上一块七八斤肉给我的么公,割上一块七八斤肉给保婆,因为么公和保婆都是孤人,只要家里吃好的,都要请么公、保婆来家里吃饭。邻居家遇到什么困难,母亲总是力所能及帮助,有时自己不吃都要的掏一碗米给快要断顿的邻居救救急。
母亲勤劳善良的事还有好多好多,点点滴滴的记忆早已铭刻于心,现只能用自己写的《七绝·见母亲半张残照》,抒发对母亲的思念:
慈母仙游五十载,容颜遗失旧门庭。
破残半照今宵见,泪洒魂牵慰我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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